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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速递 | 梅兰芳藏珍稀戏曲钞本汇刊

梅兰芳纪念馆 国家图书馆出版社
2024-09-14



 





《梅兰芳藏珍稀戏曲钞本汇刊》


新书速递

大型文献《梅兰芳藏珍稀戏曲钞本汇刊》

出版问世



由梅兰芳纪念馆整理编辑、刘祯主编的《梅兰芳藏珍稀戏曲钞本汇刊》于近期出版问世。全套汇刊共50册,汇集了从梅巧玲到梅兰芳梅家三代历年收集且现藏于梅兰芳纪念馆的459种1100多出珍稀戏曲抄本。这批抄本大都为戏曲钞本文献中的善本、珍本,甚至不乏学界稀见的孤本。抄录时间最早的有清乾隆年间的内府抄本,最晚的直至梅兰芳去世前,其时间跨度几乎涵盖了中国京剧艺术从形成时期到新中国成立初期的不同发展阶段,而且从抄本的内容和性质来说,多为舞台演出本。这对于研究中国京剧乃至中国戏曲的发生发展而言,无疑是一批不可多得的第一手珍贵文献。


因学术研究价值颇高,这批抄本一直为学界所关注,但为了保护好这些珍贵文献,负责保护保管它们的梅兰芳纪念馆长期以来秘鲜示人。而2017年梅兰芳纪念馆决定对这批文本文献进行整理,以影印的形式出版,一方面是出于更好的保护和利用文献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是对学界渴求这批珍贵文献的一种积极回应。国内30余位专家学者参与了此书的整理编撰,经过两年多的努力,并得到中国艺术研究院基本科研业务费项目的资助,这批学界翘首以盼的钞本文献终于以精美的四色印刷工艺影印出版了,这对戏曲界无疑是一个相当大的惊喜。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基于这套汇刊的优秀学术研究成果必将不断涌现。



文化和旅游部党组书记、部长雒树刚翻阅《梅兰芳藏珍稀戏曲钞本汇刊》


左:清光緒二年(1876)景和堂抄本《鳌头凤》封面

右:清光绪十八年(1892)景龢堂梅记抄本《戏本目录》


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庞氏抄本《春灯谜》书影


左:缀玉轩藏清乾嘉年间抄本《聚宝盆传奇》

右:图6:梅兰芳晚年创作的《穆桂英挂帅》演出本






《梅兰芳藏珍稀戏曲钞本汇刊》精美的四色印刷



从景龢堂到缀玉轩

——《梅兰芳藏珍稀戏曲钞本汇刊》序


梅兰芳纪念馆馆长


刘祯





梅兰芳是20世纪伟大的京剧表演艺术家,他的出现不仅改变了京剧形成以来生行为主的表演格局,也把京剧表演艺术提高到一个新的境界,开启了一个以梅兰芳为代表和标志的京剧新时代,带来那个时代舞台艺术空前绝后的繁盛。梅兰芳出身梨园世家,其祖父即是“同光十三绝”之一的梅巧玲,执掌四喜班,其伯父雨田为著名京剧琴师,父亲竹芬,工旦,早逝。梅兰芳从小练功,奠定了扎实的基础。他在京剧艺术举凡唱腔、表演、头饰、服装、化妆、剧目、导演等各方面都独抒己见,别开洞天,故其在京剧舞台艺术上的成就是全方面的,达到了当时京剧表演艺术的新高度,俗称梅派艺术。


梅兰芳作为20世纪的文化标识和符号,其意义也是多方面的,包括在文化交流和传播方面,他作为具有文化担当的先觉者,认识到中华文化的价值,在国内国外成为民间外交的先行者,为中华文化与世界的交流和沟通作出了自己卓绝的贡献。梅兰芳使得中国戏曲艺术真正走出国门,走向世界,成为与世界戏剧共置和对话的先驱,梅兰芳访日、访美、访苏带出去的不仅是“艺术”,更是一种文化,体现了一种文化责任和担当,这种担当和责任在那个中华民族动荡不安的时代尤其难得,不仅受到华人华侨的尊敬和爱戴,也受到所在国各界的尊重和礼遇。


梅兰芳十分注重个人修养,有极高的人文素养和审美眼光,他成名早,在他周围聚集了一批有见识和艺术鉴赏和修养高的文人,所谓“梅党”。梅兰芳多才多艺,兴趣爱好非常广泛,早期即拜多位画家学绘画,绘画造诣相当高,如刘海粟所评价的,他在绘画上是“名家”,“画名为戏所掩,亦因戏名而流布国内外”。[1]他心灵手巧,对新的发明和科技都十分关注和喜爱,包括相机、收音机、唱机、电影等新生事物,梅兰芳都是热衷者。也因此,在艺术视野和艺术观念上,梅兰芳不是保守者,结合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和社会,梅兰芳的艺术是服务于社会、服务于民众的,他京剧革新和改良的动力来源于此,他的成就基于他对京剧表演深厚积淀之上的艺术发展和不断创新。梅兰芳之所以为梅兰芳,既是梅兰芳自身之能力,也是梅兰芳所处时代的共力使然。


在对梅兰芳的关注和研究中,如何深入有关梅兰芳表演艺术体系这一核心,是一个现实迫切的学术命题,但这还不是梅兰芳研究的所有。如同莎士比亚研究“说不尽”一样,梅兰芳的话题和研究同样“说不尽”,而且,随着文献资料的不断发现,梅兰芳话题和研究的魅力亦愈益显现其多视角、多元性和多层次。“梅学”研究方兴未艾,也是舞台表演艺术研究最前沿和最核心的领域。



在“梅学”诸多领域中,从戏曲文献和戏曲史角度,学界比较关注的是梅兰芳缀玉轩的戏曲文本文献收藏,这批由梅兰芳收藏的珍贵文本文献向来秘鲜示人,特别是缀玉轩钞本文献,从梅巧玲至梅兰芳,进而到梅兰芳纪念馆,在戏曲文本文献不断被发现、披露和公布的热潮中,这些文本文献依然多年藏在深闺人未识。2017年梅兰芳纪念馆决定对这批共计459种文本文献进行整理,也得到了中国艺术研究院基本科研业务费的项目资助,以影印形式出版,这对戏曲界无疑是一个相当大的惊喜。


要真正了解这批文本文献的价值,必须得知道它的来龙去脉,那么缀玉轩藏曲来自哪里,是怎样构成的呢?


梅兰芳出生梨园世家,其祖父梅巧玲(1842—1882),字丽芬,雪芬,著名京剧演员,四喜班班主。梅巧玲戏路很宽,花旦戏外,兼工青衣和昆旦,实为余紫云、王瑶卿、梅兰芳等创花衫行当打下基础。他为人正直,办事公道,深为人们所重。梅巧玲享名后,购置京城宣南的李铁拐斜街45号(今铁树斜街101号)寓所,名“景龢(和)堂”,梅巧玲“景龢(和)堂主人”。梅巧玲多年舞台生活,特别是他执掌四喜班后,确立了其在京城梨园界的地位,包括经济收入,故在戏曲剧本方面,也多有爱好收藏。现存这批钞本本身也反映了这一事实。如钞本《鳌头凤》,封面题“景和堂 光绪二年闰五月二十五日立 鳌头凤 头、二、三、四本”。光绪元年为公元1875年,可知《鳌头凤》抄本抄录于1876年,而《鳌头凤》也正是四喜班创演的连台本戏之一。戏曲史家,也是戏曲藏家的傅惜华曾受托整理缀玉轩藏曲,他认为“浣华剧艺湛深,家学渊源。其先祖慧仙,昔主四喜部时,家中所藏戏曲,即已著称于时”。[2]这部分藏曲,在梅兰芳出生前,因受到庚子之变的战乱,“家中书物,毁于兵燹者甚多,及今思之,犹复痛惜也。”[3]


梅家的藏曲至梅兰芳复又出现新的面貌,这也是与梅兰芳在舞台表演上的成就互为表里的。他的成就和影响,使得梅兰芳周围聚集一批文人,如冯耿光、齐如山、李释戡、吴震修、许伯明等,这些文士不仅成为他选择剧目和编演新戏的主力,对于梅兰芳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包括人文修养、艺术鉴赏以及文物、曲本的收藏等。比之乃祖,可以说他的视野扩大了,从20世纪10年代无量大人胡同寓所的新建,以缀玉轩为梅兰芳文化标志的空间和品牌得以确立。


1930年梅兰芳访美演出是现代艺术史上一件影响深远的事件,人们看到了梅兰芳及京剧艺术的独特及魅力,而访美演出本身对梅兰芳个人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这反映在回国后他与齐如山、余叔岩、张伯驹成立了北平国剧学会。主要内容有五项:研究国剧原理、搜罗国剧材料、出版《戏剧丛刊》《国剧画报》、办国剧传习所、编纂《国剧辞典》。[4]这应该也是梅兰芳艺术观念提升的一个表现。国剧学会图书馆所藏戏曲文献,多为齐如山、梅兰芳、傅惜华三人捐赠。1933年梅兰芳请傅惜华整理缀玉轩藏曲,傅惜华先后完成了《缀玉轩藏戏曲草目(1—8)》(1933年)、《记缀玉轩藏内府钞本》(1935年)、《缀玉轩藏曲志》(1935年)。其中,《缀玉轩藏曲志》收录“所藏罕睹镌刻流传、或未见诸家著录旧钞珍本”杂剧传奇24种。由此,梅兰芳缀玉轩藏曲进入世人视野。而除了旧承梅巧玲景龢堂之曲外,还有一个重要来源,这就是陈金雀旧藏。傅惜华在《缀玉轩藏曲志·序言》:


清季故都梨园世家,以藏钞本戏曲称者,厥为金匮陈氏、怀宁曹氏两家所藏,约计四千余册。乙丑岁,陈嘉樑氏逝于旧京。未几,遗书让归泰县梅浣华、北平程玉霜二氏,其余散出亦皆为公私藏家所收,得以保存,亦云幸矣。浣华剧艺湛深,家学渊源。其先祖慧仙,昔主四喜部时,家中所藏戏曲,即已著称于时,而浣华又得陈氏遗书,邺架复增,蔚然大观。[5]


“金匮陈氏”,为清嘉庆、咸丰时著名昆曲演员陈金雀,为梅巧玲岳父。金匮今属江苏无锡,寓居于苏州。他原名双贵,字熙堂,号金觉。幼师从老教习徐懋德,学习声律音韵。嘉庆十六年(1811年),由苏州织造府选送南府司乐,拜师孙茂林,习小生。因首演《金雀记·乔醋》,得到嘉庆皇帝的赏识,赐名“金雀”。曾应召入南府,为升平署总教习。三子均承父业,季子长子嘉樑,为著名笛师,曾为梅兰芳司笛和授曲。梅家与陈家这样一种关系,“乙丑岁”(1925年)陈家樑去世后,“遗书让归”梅兰芳就是十分自然的事情了。如清钞本《水斗、付钵、断桥、合钵》,该钞本封面题“水斗 串 断桥 串 付钵 合钵 馀庆堂 观心室”。馀庆堂是陈金雀的堂号,可见该钞本为“金匮陈氏”。


“怀宁曹氏”,为安徽怀宁曹春山,名福林,唱昆曲老生,曾担任徐小香后台总管,与其父曹凤志分别为嘉庆、同治年间四喜班的昆曲名角。曹春山之子曹心泉(1864—1938),为著名的戏曲音乐家。梅兰芳的《太真外传》由曹心泉谱曲。一般梨园世家,都是口传,很少保留有剧本。而学昆曲的,则多有剧本,不过多为单本,没有完全的整本。齐如山认为有两种人家存有剧本,一是从前成过戏班之家,一是笛师(吹笛之人):“成戏班为竞争生意的关系,需要常排新戏,得多方物色剧本,借了来他必要照抄一份,所以他可以存有许多本子。所谓笛师,都是学昆腔的,他自己必有剧词工尺谱,而且笛师都带教戏,更是非有剧词不可。”[6]这与金匮陈氏、怀宁曹氏两家历史传承颇为吻合。吴书荫认为“这两个梨园世家所藏曲本,大部分是两家和昆曲班社的演出本,还有不少钞本出自内府和升平署。”[7]


在梅兰芳缀玉轩藏曲中,有一批题“缀玉轩剧本汇存”者约200多种皮黄、京剧剧本,这些剧本统一以红格纸工楷抄写,封皮上有“缀玉轩剧本汇存”字样的书签,并钤有“如山”印章,剧本末页有“梅兰芳捐赠”印和“壹玖伍陆年玖月贰拾贰日”印。对于其底本来源,戴云研究认为有五种情况,一升平署及老四喜班演出剧目,二富连成演出剧目,三车王府曲本,四齐如山创编的剧本,五梅兰芳数次演出过的剧目。[8]这些剧本应该是缀玉轩藏曲的过录本。1951年梅兰芳担任中国戏曲研究院院长,其时正是“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戏曲改革,梅兰芳向中国戏曲研究院捐赠了多部珍贵戏曲文献,包括《缀玉轩剧本汇存》,“壹玖伍陆年玖月贰拾贰日”印应该是捐赠日期。



从梅兰芳藏曲来源可以看出版本价值,早在20世纪50年代,著名戏曲学者、收藏家和文化部副部长郑振铎主持编纂《古本戏曲丛刊》这一浩大工程,对所选版本要求甚高,“我们采用的时候,十分慎重。一剧每搜集二三种钞本以资对勘比较。弃其残阙不全者,用其最近于原本面目者。实是孤本流传,无可取舍者,则即不全之本,亦复收入,惟为数不多耳。”[9]所收录的都是戏曲珍本。《古本戏曲丛刊》第三集收的100种明、清之际的传奇,其中缀玉轩所藏传奇有《御雪豹》《吉庆图》《聚宝盆》《双福寿》《双冠诰》《长生乐》六种。《古本戏曲丛刊》第五集收了缀玉轩藏《四大庆》传奇。作为丛刊编委的吴晓铃,在郑振铎不幸逝世后,承担了更多的工作,在他拟选的后几集《古本戏曲丛刊》剧目里,缀玉轩所藏的《福寿荣》《风流配》《为善最乐》《两度梅》《百子图》《宜男佩》《十全福》等钞本在列。


梅兰芳缀玉轩所藏钞本从时间上看,有其历时性,梅家三代,始于梅巧玲旧藏“著称于时”,历其父辈延绵(《奇女福总本》题“光绪乙未年巧年巧月七巧末二日抄录 景和堂梅记”,“光绪乙未年”梅巧玲已经过世,梅兰芳周岁,“景和堂梅记”应该为其伯父梅雨田或父亲梅竹芬所为),至梅兰芳臻于极盛。包括从景龢堂到缀玉轩的戏曲文献文本收藏,伴随梅兰芳艺术时代的来临而呈一家之大成。


缀玉轩藏曲不仅数量多,而且其品质高,这些藏曲如做仔细研究,也可以说从整体上反映了清代以来北京戏曲舞台特别是京剧演出的剧目文本一斑。鉴于收藏者的身份,鉴于藏曲的钞本属性,鉴于它是舞台演出本,可说每一种都具有不可复制的艺术价值、文献价值和历史价值。


如清代乾隆间内府四色精钞本《狮吼记》,系明代汪挺讷撰传奇。《狮吼记》传奇函套封面书“狮吼记  内府藏无色抄本  泰州梅氏缀玉轩世守”,函脊书“狮吼记传奇  清内府五色钞本”,正文封面书“缀玉轩珍藏  狮吼记  戊午婉华生日后一日释题”。正文首页书“狮吼记  连四齣  昆腔”,有“中国戏曲研究院藏书”、“如山读过”等章。书中夹旧条,毛笔书写:“王府进呈本  在乾隆时上下竟好戏剧故各府第时有精致抄本进奉”。函册封面和脊侧所书“内府五色钞本”,经仔细阅读,实为四色。对此及版本渊源傅惜华有较详细考述:“每齣标目下,俱注‘昆腔’。四周双边,版心鱼尾上题‘狮吼记’,下旁书齣目及页数。每半页八行,行二十一字。曲文宾白,并为大字,作科双行小字,句旁加圈。开化纸四色精钞。计黄色者为传奇总名、宫调、曲牌;黑色者为齣数、腔名、曲文,及版心之题名、页数;绿色者为齣目、宾白;红色者为作科、韵目、句读。此盖仿内府刻本《劝善金科》之例,惟无蓝色耳。字效宋体,整饬谨严,有如精椠(注:音qian,读如“欠”,刻本)。此本于剧中脚色之服饰扮像一一标明,而作科排场,亦间有特为注出者,匪惟便于梨园之搬演,更可窥见旧日典型也。”“此曲原刻本,系万历间汪氏环翠堂所镌。昔王静安(国维)先生曾藏之,今则归于日本京都帝国大学矣。至世所通行者,惟汲古阁刻之《六十种曲》本。梅氏所藏此本,为乾隆内府故物,不分卷,仅四齣。每齣首行均题‘狮吼记’,下注曰‘连四齣’。”[10]


缀玉轩藏《聚宝盆》为清乾隆、嘉庆年间的钞本,年代较早。该剧目为清初著名戏曲作家朱素臣所撰,朱素臣是苏州派重要作家,是《十五贯》的作者。《聚宝盆》描写明初沈万三因聚宝盆发财致富又蒙冤受害的坎坷故事。并无刻本流传,而此钞本曲文均有点板,并附有详细的作科,显系舞台演出本,甚为珍贵。


“封神榜”题材的传奇作品,《古本戏曲丛刊》九集曾影印出版北京图书馆藏内府钞本《封神天榜》,为清代乾隆至嘉庆年间宫廷连台本戏。撰者不详,共十本,十八册,二百四十齣(缺失第二本第二十四齣)。今梅兰芳纪念馆藏钞本《封神榜》一册共十二齣,是《古本戏曲丛刊》九集本外的另一有关“封神榜”题材戏的传奇。故事情节虽与《封神天榜》第十册、十一册内容相似,但曲牌完全不同,此本钞录较为工整,删改之处不多,与《古本戏曲丛刊》九集所收本相比,应属学界未见之善本。


从数量上来看,梅兰芳藏戏曲钞本虽多有捐赠,但现存数目相当可观,此次影印整理者目录登记号为459种,但许多一种非一剧(齣),可能登记号为一种,实际所包含的剧目(齣目)则为数种,甚至数十种。如登记号为“乙10839”的《扫花》《凤凰台总本》《夺太苍总讲》等晚清钞本,一册,钞本版心钤“文兴堂”,首页右下钤 “梅兰芳纪念馆藏”。登记号为一种,而实际它是昆曲与皮黄折子戏及剧目钞本,达40个。


再如《妙莲花宝曲谱》,道光丁未(1847)年初制,咸丰辛酉(1861)年重装。二十六册。钞本除第一册外,均无封面。钞本第一册封面左上题“妙莲花宝曲谱”;左中题“道光丁未花朝日  梦禅居士制”,后附印一方,不可辨认。钞本第一册封三左上题“妙莲花宝曲谱”;左中题“咸丰辛酉仲春重装  衍兰谨藏”,后附印两方,不可辨认。梦禅居士,为与清乾嘉刘墉同时的瑛宝。清昭梿《啸亭杂录》记载,“梦禅居士瑛宝,满洲正白旗人,永相公子也(永相:大学士永贵)。其兄伊江阿任巡抚,一门赫奕,而居士隐居不仕,有张摄之之风。善绘事,摹倪高士(倪云林)而酷似之。书法俊逸可喜,尤善指头画,识者以为高且园侍郎(高其佩)后一人而已。”[11]他也是著名的收藏家。该曲谱用朱、墨两色笔旁注工尺谱,只录唱词,无具体故事情节。仅此曲谱,二十六册所收入的剧目共计295种(齣),数量可观。


所收藏钞本文献具有历时性特点,为梅家三代人及梨园界的历史累积,所体现的是京剧发展并走向辉煌一个重要历程的物化文献。其较晚的钞本为20世纪50年代新中国成立后的。如《新张羽煮海》《慰問福建前線戰士短曲》等,均与那时的政治形势紧密联系,表达反抗分裂和维护祖国统一的决心。其中,后一种钞本首页右上题“田汉同志亲笔编写的稿”,钞本首页右下钤“梅兰芳纪念馆藏”。


这批钞本,以昆曲、弋腔、高腔、皮黄、京剧为主,还包括楚剧、汉剧、潮剧、同州梆子、梆子腔、秦腔、豫剧等,还有苏滩、贵州弹词、嘉兴锣鼓、民间音乐、说唱等说唱艺术,还有《戏本目录》《梅氏缀玉轩剧目》等剧目目录集,构成这批剧目文献的丰富和多样。因为是钞本,相信它对这些地方戏剧种、民间说唱和民间音乐的意义也将是独一无二的。


这批钞本的年代、数量及收藏者,决定了它的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和文献价值,而其最突出的特点和价值还在于其绝大多数都属于舞台演出本。这些舞台演出本往往会在唱词旁标注工尺、板眼、锣鼓提示,而在相关的曲白处也多附有详细的表演排场、表情、形体动作、穿戴等提示说明。在没有现代音视频记录手段,也鲜少形象绘摹的那个年代,舞台表演的面貌往往要借助于文字语言,而这是存在明显障碍的,而在民间,艺人必须关注和转为为舞台表演服务,所以,民间演出本,即便艺人文化程度很低,但一定要体现出戏“怎么唱”“怎么演”,故适应舞台演出的各类记录符号和方式手段随之出现,在那个年代这种记录手段是最为全面和形象立体的。案头的戏曲至多只是剧作家个人和小众范围的自我咀嚼和抒怀,而提供给舞台演出的文本才具有戏曲的本体意义,是服务于大众和社会的,这是舞台演出本可能虽稚拙却能够超越时间和空间、具有形象立体感之所在。它也在最大程度上保存和体现了戏曲历史的“全息影像”密码,使得今人可以最大程度地去复原复制舞台演出。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这批钞本还有一些梅兰芳创演的古装戏、新编戏的剧本,这些剧本与其所收藏的钞本文献存在内在的关联,在一定程度上真实地反映了梅兰芳在表演创作中详细修改、不断完善的过程与细节,对从一个新的角度了解和认识梅兰芳,认识这一时期京剧的进化和发展是重要的。


《木兰从军》是梅兰芳早期剧目,编号为“乙10934”《木兰从军》全本,封面右侧题“百忍堂”,“庚辰年三月初三日”。内页第一页题“民国廿八年八月由上海回京 修正”,钤“张盛利章”。此钞本共计十四场。张盛利为京剧老生,早年入富连成科班。能戏甚多,他长期搭梅兰芳、程砚秋及李世芳班。“庚辰年”为公元1880年,则该本当为梅兰芳搭档张盛利据“庚辰年”老本由上海回北京“修正”。在该批钞本中,《木兰从军》有七个版本,这些不同的版本,是研究梅兰芳改编创作《木兰从军》最好的文献素材。


《霸王别姬》有20世纪50年代钞写的10个单头本,分别为周兰、钟离昧、虞子期、项羽、项伯、闵子期、吕马童、刘邦、李左车、韩信。《凤还巢》有9个不同人物的单头钞本。这些单头钞本对我们研究那时的舞台演出及规制提供了较为全面和系统的文本文献。


《抗金兵》是梅兰芳一出极具爱国主义思想的名剧。梁红玉擂鼓战金山的故事来源,最早见于《宋史·韩世忠本传》,明代有《双烈记》传奇。梅兰芳排演的京剧《抗金兵》1933年首演于上海天蟾舞台。在“九·一八”日本发动侵略东北战争后,该剧的上演,极大地鼓舞了人们抵御外侮的爱国热情。梅兰芳纪念馆所藏两册钞本,一本为梅兰芳个人的旦脚演出草本,一本为全本,文本记录了该戏的改编与创作过程,有较多调整之处,与最终的演出本可资比较,具有重要的文献与研究价值。他次年演出的具有抗敌救亡思想的《生死恨》存五个钞本。


京剧《穆桂英挂帅》是梅兰芳晚年代表作。梅兰芳纪念馆所藏《穆桂英挂帅》(穆桂英单头)五册,第四册封底有1962年许姬传的题字:“这是梅兰芳先生每次演出穆桂英挂帅时参看的单本”,并印有“许姬传印”的印章;第五册是移植豫剧《穆桂英挂帅》的基本情况介绍,包括编剧、导演、演职员表、故事梗概、梅兰芳移植改编的过程、分场说明以及穆桂英的主要唱词。对这一剧目从豫剧向京剧过渡和完成,颇具认识和研究意义。


这批钞本不是蛰居案头寂寞无声的墨迹,它是戏曲活的文本文献,是在历史时空“唱响”和“回荡”过的文本文献。从景龢堂到缀玉轩,这些文本文献是京剧与戏曲二百多年发展变化的文学见证和舞台“影像”。梅兰芳缀玉轩藏曲,不是孤立的文献收藏,而是与梅兰芳剧目选择、梅兰芳表演艺术紧密联系的,所以梅兰芳缀玉轩藏曲的价值不仅是戏曲历史、戏曲文本文献的,更是梅兰芳艺术整体的有机构成。


2019年中秋日于京城非非想书斋



注释:

[1]刘海粟 《<梅兰芳画选>序》,载《齐鲁谈艺录》,山东美术出版社1985年,第180页。

[2] 傅惜华《缀玉轩藏曲志·序言》,1934年排印本。

[3] 同上。

[4] 齐如山《八十往事回忆录》,龙门书局2013年出版,第132—164页。

[5] 1934年排印本。

[6] 齐如山《八十往事回忆录》,龙门书局2013年出版,第137页。

[7] 吴书荫《北大藏程砚秋玉霜簃戏曲珍本丛刊·序》,载《北京大学图书馆藏程砚秋玉霜簃戏曲珍本丛刊》,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4年。


[8] 戴云《梅氏缀玉轩所藏剧本述》,《戏曲艺术》2013年第2期。

[9] 郑振铎《古本戏曲丛刊三集序》,《郑振铎全集》第六卷,花山文艺出版社1998年,第764页。

[10] 《缀玉轩藏曲志·序》,1934年排印本。

[11] (清)昭梿撰,冬青校点:《啸亭杂录  续录》,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第214页。








编审:刘祯

编辑:李维一


以上内容转自:

公众号:梅兰芳纪念馆新书速递 | 《梅兰芳藏珍稀戏曲钞本汇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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