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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散文|华哥的三角粑
（华哥的摊位）
华哥的三角粑 冯琳|文
今天傍晚，我带孩子到公园散步。在路口，我本想去买西瓜，却发现卖“三角粑”的摊位。这让我非常感动，我已经有三十年没有吃“三角粑”了，我立即在摊位旁驻足，买了一个三角粑，和孩子一起吃。
我看到雯雯拿着三角粑，吃一口，笑一笑，很享受的样子。孩子第一次吃三角粑，我以为她会拒绝，尤其正值炎热的夏天，她处于厌食期，很难接受没有吃过的食物。但是孩子看到三角粑，满心欢喜，我觉得血缘是神奇的，它除了血液的贯通，还有其他内化的东西，比如一些细微的物品或者相似的爱好，就能打通我和孩子的世界。
看到孩子撅着小嘴吃着三角粑，我的童年时光被慢慢拉近。人世间，总有一些隐秘的角落，有一些普通的人，能为我打开记忆之门，提醒我当初的美好——曾经生活过的，亲情浓密的故乡，以及童年吃过的美食和糕点，没有被时光湮灭。
我吃三角粑的日子，是我在小镇生活的日子。小镇之小，从小镇的这头到那头，一首歌没听完，小镇就走完了。小镇只有一条马路，马路的两旁，有很多摊位，有买蔬菜的，卖肉的，卖服装的，卖鞭炮的，当然最吸引我的，就是三角粑——我同学的父母的摊位。我每次路过，总会闻到香喷喷的三角粑味道，我会为三角粑停留，掏出五毛钱，买一个三角粑解馋，第一口吃起来有一些脆，吃到最后就是酥软。我奶奶知道我喜欢吃三角粑，每次赶场就为我买回家。我放学后，吃上一口三角粑，我觉得一天的日子是快乐的复数。
我恳求摊主，能否现场为我做一个三角粑，我回不到童年，但我看到了童年时自己爱吃的糕点，再满足一下我的视觉，看看三角粑的制作过程，也算欣喜。心中装着故乡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把异乡和故乡比较，一旦异乡和故乡有影像的重叠，就好似把我的乡愁往回拉了一点点。
我知道现场制作三角粑的要求无理，尤其是疫情期间，过路的人本来就少，摊位上还有七、八块三角粑还没有卖完，但这个叫“华哥”的摊主还是为我做了现场演示。华哥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鸡蛋打碎，放在碗里，再加上白糖，从身旁的一个桶里舀出三、四勺米浆，倒进鸡蛋羹里，再用搅拌器搅拌均匀。鸡蛋和大米，一个是太阳，一个是土地的盟友稻谷，两种食物的混合，就是把太阳底下，最美好的物质组合在一起，天然的，纯粹的，有机的，生态的，富有营养的糕点给我最坚定最安全最温暖的守护。而吃着太阳的滋味，就是尝着美好、甜蜜的味道。华哥把搅拌好的鸡蛋米浆，均匀地放在三角形的容器里，再放到炉子上蒸。三角粑的味道与鸡蛋和米浆的比例，糖份的多少，均匀度，融合度，火候都有关系。5—6分钟后，华哥把三角粑架打开，三角粑冒着热气，唱着“呲呲呲”的歌。焦黄色打底，糯糯的白色散在其间——这盛开的黄玫瑰一共有八个花瓣，朝不同的方向诉说心事。在中轴线上的花蕊，把花瓣凝聚起来。八个花瓣还不愿分开，华哥把它们盛到盘子里，用改刀将它们划开，热腾腾的三角粑钻出一股鸡蛋的味道，太阳的味道，稻香的味道，大地的味道，家乡的味道。
“现在吃，要脆一些”，华哥为前来买三角粑的客人介绍，他把新鲜出炉的三角粑装进袋子里，双手递给客人，就是交出一份炽热与真诚。华哥说，他的父母做了二十多年的三角粑，他也是闻着，吃着三角粑的味道长大的。前几年，他到过很多地方卖三角粑。去年底，他定居大学城，就在花园的路口摆摊。每天最忙的时候，能卖出五百多个，也就是说大学城有好几百人一天能同时尝到阳光和稻香的味道。80后的华哥，每天风雨无阻地摆摊，把三角粑的小事业坚持了数年。我觉得华哥不仅仅是为了营生，而是怀着一种热爱，对祖业的坚守，对故乡风物的坚守。对我这种在生活中流浪的人，在异乡难以找到故乡的人，在不经意间找到儿时记忆的人的精神上的抚慰。大地上的很多事物都难以对抗时间的流逝，但华哥的三角粑，在时间的流逝中，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
华哥做三角粑的意义还在于他的父母在开县的三汇口让三角粑飘香，他让大学城的天空，飘着三角粑的味道，家乡和异乡的气息，因三角粑，走到了一起，在天空中拥抱。他想家的时候，就看看天空，看看开县老家的方向。大学城和三汇口，也因为三角粑，在华哥的心中，结上了难以割舍的亲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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