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湘：成熟需要接受一切不完美——品读《水在时间之下》
（京剧《水上灯》剧照 来源网络）
成熟需要接受一切不完美
品读长篇小说《水在时间之下》
文 | 若湘
“这是一本尖锐的书。人世有多么复杂，人生有多么曲折，人心有多么幽暗，有时我们自己并不知道。”作者方方在本书的后记中写下这段话，这段话也正是我看这部书过程中的感受。整本书的人物，用道德眼光去看，没有一个是世俗意义中的好人，也没有一个脸谱化的纯粹的坏人。
主人公水上灯的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小妾，无父无母出身贫苦，深受丈夫宠爱。水上灯出生那一天父亲却意外身亡。襁褓中的她被视作灾星祸害，家族给她的母亲两条路，要么把水上灯送出府邸永不相见，要么自己带着婴儿离开府邸，生死自负。母亲半生辛苦好不容易有安稳的生活，在现实生活和命运的权衡中忍痛舍弃了自己的女儿。这造就了水上灯一生倔强、悲惨、毁天灭地的性格和处事方式。她和别人打赌，直接赌自己的命。对自己不认可的人和事，丝毫不留情面也不为自己留后路。也许因为被抛弃，加上受的苦和屈辱，她做事总是那么的决绝和刚硬，用她瘦弱的身躯和命运抗争。
（京剧《水上灯》剧照 来源网络）
最终她成为了汉剧名角，在动荡的年代里，在生存和命运的选择中，她也一样做过年少时自己不屑甚至鄙视的选择。在战火纷飞的年月，面对安全的法租界和里面的豪宅，舒适的生活，动心也在所难免。
人生最难的是选择，因为你不知道每一次选择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而这些后果你都必须承担。作者的高明之处在于对每一个人物的选择都安排的恰到好处，让你看着虽心生难过，却能让人理解。包括水上灯的母亲抛弃她，因为读者看书时会知道母亲带着她走出大宅门，水上灯的生活并不见得就会比送人更好，那个社会，本就是孤儿的母亲，靠什么能养活一个孤儿？
汉口沦陷，水上灯在日本人询问她，谁是抗日分子时她说了谎。她维护了自己的爱人，出卖了当年拍板逼母亲抛弃她的大哥。导致她大哥被杀，全家家破人亡。她的亲生母亲不愿意原谅她，最终拒绝和她相认。她是一个可怜人，可也有她的心机和恶毒。
她的大哥，绝情的抛弃自己的妹妹，有手段，有阴谋，为了家族利益，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和事。他被杀前知道水上灯害了他，但是在留给自己儿子的信中，让儿子痛苦难过的时候去听水上灯姑姑的戏，而没有选择向下一代传递仇恨。
为日本人卑躬屈膝服务的剧院老板陈一大，死前说：“我虽然给日本人干活，可我没有害过一个中国人。”这也是事实。
书中的人物琐碎也真实，也许在哪一个人物身上，就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书中还描写了汉口的繁华，汉剧的美轮美奂，人世的悲惨，人心的幽暗。当然也有小人物的温暖和人性的光芒。还有那让人哭笑不得的命运。
（《水上灯》剧照 来源网络）
养父杨二堂对水上灯的爱是毫无保留的，他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毫无怨言的接受命运给予的一切。卑微懦弱、与世无争，结局却是被二哥水武打死了。水上灯对水家的仇恨因为这件事情达到了顶峰。她满腔愤怒，发誓不能像养父这样活着。命运却总是站在高处，俯瞰着这些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们，水家家破人亡之后，成为精神病人的水武被水上灯发现，带回家赡养到生命最后一刻。水上灯和曾经最恨的人一起走完人生最后的路程。恩怨情仇此时却显得无足轻重了。
（《水上灯》剧照 来源网络）
书中我最喜欢我认为干净的人物是汉剧名角江万亭，是他做保人带着水上灯拜师学艺，才有了水上灯后来的成就。这个干干净净的人没有权势，无力保住自己的爱情和爱人，选择自杀离开这个世界。他临死前说：“我不是想死，我只是想逃跑。这个世界我看的太清楚了，我很讨厌它。所以我要离开它。我要跑的快快的，离他越远越好。”因为他太干净了，干净的见不得丑恶和卑鄙，容不下背叛和抛弃。可是行走世间，只靠着纯洁和善良，是多么不堪一击啊。也许逃跑真的是最好的方式吧？
给一个人下定义，用好人和坏人两个词，实在是太过简单和潦草了。一个成熟的人，恐怕需要接受所有的不完美，接受所有的龌龊和卑鄙------别人的和自己的。都说平淡的过一生没有意义，可是让你复杂的过一生，你试试看？扛住人生的复杂，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没有人能三言两语概括自己的一生，我相信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那么一个角落，安放着一些不能与人诉说的事。谁又能保证自己没有做过一件伤害别人的事呢？卢梭在忏悔录中曾写到“万能的上帝啊,请您把那无数的众生叫到我跟前来。让他们听听我的忏悔，让他们为我的种种堕落而叹息，让他们为我的种种恶行而羞愧。然后，让他们每一个人在您的宝座前，同样真诚的披露自己的心灵，看看有谁敢对您说：我比这个人好！”
这世上，最是时间残酷无情，多少繁华美好，风流倜傥，多少黑暗卑鄙，阴谋阳谋，都会被时间掩埋。在时间之下，一切皆渺小如灰尘，轻轻的飞舞在下一段阳光里，你无法用任何器物抓住它。你只能站在里面，看着它们，悄悄的告诉自己，哦，就这样吧。
（写于2020年12月5日夜）
作者简介：
若湘：80后，一个与数字打交道的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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