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声(28) || 信息混乱与破碎的世界
题图：武汉中山大道。摄影：杨胜慰
这个世界的苦难可以消解我心头的苦难。偶然之间的无意之举促成一些人福利的提升，也居然在自己的内心点起一丝亮光。
日记几则：信息混乱与破碎的世界
作者／宫苌
4月18日
今天武汉下起了中雨，气温又降了下来。这对我来说不错，我又可以顶着秋冬的衣物出门不担心太热冒汗了。但是我出门的时候又觉得甚为麻烦，还要预防雨滴、丢伞、水坑等麻烦。没办法，天气总添些烦恼，但出门习惯后这些麻烦又立刻抛在脑后。
我其实并不知道在这里做什么，但每天也确实觉得没有太荒废。也许，不管在哪里都一样，只要还有努力的心在。因为疫情本身的刺激，又是孤身一人，给自己更多的思考和感受。我看到有朋友微信问我让我回去。要是回去还得无所事事又遥远地满心抓挠，不如就呆在这里。
虽然身体勉强，但无奈命非吾命。倒不是爱国，我只是想做一个好基督徒。虽然，我现在做得一塌糊涂。
我没有太多办法在这个社会里做太多事情，但在武汉的整个社会形态里，我反倒孤独感少了许多，大概是因为苦难的缘故。这个世界的苦难可以消解我心头的苦难。偶然之间的无意之举促成一些人福利的提升，也居然在自己的内心点起一丝亮光。所以，我也许可以安慰在无望中的读者：请不要绝望，只要还在努力。
我无所事事地朝向道听途说的方向行走，决定去武汉火车站。只是因为我听说过这个地方，也只是因为下雨我实在无处可去。等我到了那个地方，发现那里的双层结构有点像机场。就绕着扶梯上上下下了几次。人比较少，我这拼命想抓住什么的驱动虽然让自己显得很愚顽，但所幸没有关注与嘲笑。
我去出租汽车点，发现几十辆汽车整整齐齐地排队在那里等候，曲曲折折的排队围栏毫无用处。偶尔有一两个旅客在交警的指引下钻进车里。
车站里面出站的站台，台阶上稀稀拉拉的旅客下来。那时候是下午三点的时候，一个便利店的姑娘说因为这是下午，中午十二点人还是很多的。我想起来自己在西安火车站和上海站里面随时鼎沸的人群，并没有因为下午三点就人少些。
我本来想问出租车司机生意好不好，但他们在车里，很难交谈。我刚好在地铁站口遇到拉人的私家车车主，他们不拒绝攀谈。我问一个人，他生意好不好，他说生意差多了。不过我们的谈话有一个神奇的扭转点，就是在我告诉他我录像，并询问他能不能录像之后。他突然说还可以，过得去。
这是一种神奇的心理扭转。
遇到另外一个人，也是。我问他生意好不好，他说有时候一晚上也拉不到一个人，生意难做。但是我再问他生活怎样的时候，明明刚才的不好，瞬间被包装得还不错。
4月20日
据说方方日记的事情官方全程未参与。其实蛮奇怪的。比如大字报的事情，大字报是贴在武汉街头的，武汉街头的摄像头之密集啊。做这个调查简直是小菜一碟。
也许是不知道谁贴的，但是有关部门这时候对"公共秩序"的钝感令人惊讶到了极点。据说有女人微信群里号召大家买米都引发有关部门力量的急急出动，但是街上这一张颇有公众号召力的大字报，居然认为不会引发公众围观和群体事件。居然没有去调查？
雷雷都出来了，暴力威胁了，赤裸裸地宣称用拳头来解决"爱国"感情不够的问题，但有关部门仍然稳坐钓鱼台。
不明白。官方全程没参与，没鼓动，没设计，没策划，方方老太太白白地忍挨了几天在家害怕敲门、出门害怕被暗害的日子。
如果有关方面很无辜，那这个大字报是可以随便满街道贴了?拳头可以随时地亮了？真那样，治安环境变得如此紧张，要不要管。
4月21日
因为政府将对疫情的控制放在首位，所以任何人从事易于感染的活动就接近于危险的犯罪。确诊的数字让政府压力山大，民众也就战战兢兢。
从逻辑上讲，居民被感染就是给官员找麻烦，这接近于犯罪。而现在不但自己患病是犯罪，如果给别人感染，那就是“危害公众”。所以上街很危险，街上行走很危险。“危害他人”就是最好的限制的理由。这给了封路封城者拦截民众无限制的扩大审查权力的理由：公共利益。尽管“解封”，但在外隔离治病要全部自费。
但实际上，“公众利益”已经构成了有力的“公德”绑架，还会带来惩罚。这不禁令大部分人闻风丧胆。
什么允许、什么不允许，当被公众默认被遵守的时候，就成了本国的“法”。
但我们如果暴力使用得越多，就越是原始。抵抗智慧、与文明对立。
我记得之前没有这么紧张。但现在有了。如果这个趋势继续，民众的生存大抵是这样的：没事不出门。工作完了就回到家。回家就安生呆着。不和陌生人讲话。
所以这个社会目前治理成效显著。社会呈现的结果是所有人每天都毕恭毕敬，出门按照编号定时定点溜达。
我想，这似乎看起来很“整顺”，但却消灭了人们的灵。这并不会太久，因为这种关于静止的想象，关于沉默社会的想象。如果一个社会完全沉默，那么一旦有一点人类的声音，那么这个声音就是有关不整顺的抗争。
4月28日
我认为诚实，就是对事不对人的品质。对人不对事，是一种落后面貌的体现。现在全球在发生的事情很严峻：全球性大范围疫情与全球的经济衰退。
有些事情不可能不追溯。
【作者简介】宫苌：80后。祖籍陕西。方方日记读者。基督徒。
编者按：
今天有二条，继续我们对父亲的感激和思念。请看七零后第一次写稿的读者黑衣女巫写下的《我田间的父亲》。
端午在即，你会不会有什么关于端午的特别记忆，愿意记录下来？
一枚园地开辟“我手写我心：民声”系列，欢迎读者们投稿。投稿请加小编一枚微信 mei94539 （请务必注明“投稿”）。
（本文编辑：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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